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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 招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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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 招魂

池無邪話音落下, 主殿內靜了一瞬,全都不可思議望著站在主殿靠門口的男子。

要知道,他們這些年送過不少美人給池無邪, 可池無邪連看都不曾看一眼,更別提會主動開口說話。

謝知意手腳發麻, 殿外的風穿堂而過,吹動他身上薄如羽翼的月白色輕紗,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,伶仃的鎖骨,若有似無的腰線,還有兩條又直又長的腿。

他尷尬地用手遮住被風吹亂的衣袍, 可卻更增添了幾分要露不露的美,顫抖的身形就好像風中搖曳的雪蓮。

眾人倒吸一口涼氣,果然, 此人還是有些手段在的。

“你還楞著幹什麽?教主讓你上去呢!”澤雨君急切道:“多好的見世面機會, 你若是跳得好, 之後的好處少不了你的!”

謝知意聽得頭皮發麻,而那些站在他前面的舞姬,全部向他投來怨恨而又嫉妒的目光,似乎在痛罵他是個不要臉的狐貍精,就好像他馬上要爬上池無邪的床……

謝知意深吸一口氣。

可他能清楚感知到,頭頂上的那道視線, 並不是大眾以為的繾綣暧昧。

更多的是帶著冰冷的審視, 以及暗湧在深處的危險凝視。

就好像蟄伏在暗處的毒蛇,隨時能纏上來絞住他的脖頸, 將他一擊斃命。

他渾身發冷,攥緊指尖向主殿上方走去, 那道冰冷的視線卻一直緊盯著他,磅礴淩厲的氣勢隨著兩人之間距離的縮短,裹挾在他四周。

主殿內很靜,所有人都在等著池無邪吩咐。

謝知意停下腳步,站在擡眸就能看到池無邪鋒利下頜線的位置。

只見池無邪隨意地將雙腿交疊,冷漠的眉眼細細掃視了他的臉一番,一聲很輕的嗤笑從他嗓子裏發出來。

這倒讓眾人摸不著頭腦了。

謝知意猶如站在鋼索上般忐忑,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穿成這樣站在池無邪面前,只期盼他跳完舞,池無邪就能放他離開。

只聽“噔”的一聲,池無邪拿起桌邊的琉璃酒樽,送到薄唇邊抿了一口,身體慵懶地靠琉璃椅上,又擡起修長有力的手指,在空中點了一下。

立即有聖教弟子提著嗓子道:“教主有令,樂舞繼續。”

很快,樂聲緩緩響起,舞姬們又再次動起來,謝知意還楞在原地,澤雨君瘋狂向他使眼色,讓他趕緊跳。

這次他不能像站在後面時那樣渾水摸魚,於是提起PaoPao一口氣,隨便跳了一支曾經在學校時跳過的古典舞。

他有意跳得正經嚴肅一點,可身上這衣服卻實在不正經,涼風吹到他裸露的肌膚上,凍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
眾人的視線很快被他吸引,就連那些舞姬也有意模仿起他的舞來。

澤雨君更是痛快地飲了一大口酒,他就知道自己沒找錯人。

這人的舞,與當年他在千蓮峰時,見過的謝知意舞劍如出一轍,身姿身段都是一等一的絕,還有那雙看似幹凈的眼,卻能勾人心魄,讓人不自覺沈進去。

他餘光掃到坐在主位之上的池無邪,只見那放在扶手上的手,慢慢握緊,“砰”的一聲,酒樽杯被放在桌上,可金色的外殼卻隱隱有裂開的趨勢。

澤雨君再次喝了一口酒,他就不信池無邪能忍住。

謝知意毫無所覺,他太緊張了,池無邪單手撐額,就那麽靠著琉璃椅上看他跳舞,審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貨物。

末了,那淡泊無情的薄唇終於微微開啟,“澤雨君,本教主剛問的紅蓮神鳶,你莫不是想搪塞過去?”

他說話是對著澤雨君說,可眼神卻依然緊盯著在他面前起舞的謝知意,盯得謝知意冷汗涔涔,拍子都亂了好幾個。

澤雨君剛放下去的一顆心,頓時又提起來,池無邪說話的語氣比剛剛還要冷上幾分,藏在其間的殺意讓眾人都忍不住直哆嗦。

他顫抖著道:“教……主,請再寬限我些時日,紅蓮神鳶被放在魔界最危險之地,魔尊看那樣東西還看得緊,實在——”

他話未說完,就聽“啪”的一聲,只見他桌上的酒樽,茶盞全部在片刻之間被粉碎。

“寬限?”池無邪嗤笑道,視線卻依然緊盯著謝知意,“本教主已經寬限了你多少時日,莫不是澤雨君的左手也不想要了?”

主殿內暗流湧動,澤雨君立即求饒道:“教主,不要啊,您當年剁了我的右手,這痛手下一直都記得,現下定是不敢再忤逆您半分。”

謝知意揚袖的手微微頓住,澤雨君的右手不是天穹長老剁的嗎?

怎麽現下變成是池無邪剁的?

要知道那時的池無邪,還只是個單純善良的小白花,根本不可能幹那樣的事。

澤雨君又哆嗦道:“但如今您已得靈霄派的心頭血,又煉制了蓮香,有一大半幾率能將人覆活!”

謝知意這下,徹底跳不動了,那紅盒子裏,裝得竟是心頭血?

當年他的心頭血給了周博遠,才將周博遠覆活,難不成周博遠因為愧疚,又取出一滴心頭血,封印在靈霄派的客棧下。

這確實是周博遠的做事風格,可池無邪要周博遠的心頭血幹什麽?

他要覆活一個人,肯定是覆活那個已死去的蛇蠍美人了。

但不等他細想,卻只聽“唰”的一聲,一道紅氣順著氣流,勢如破竹朝澤雨君絞去,狠狠絞住了澤雨君的脖頸。

池無邪陰沈的聲音響起,“幾率?你覺得本教主做這麽多只是為了幾率?”

立馬有人意識到不對,趁機拍馬屁道:“教主息怒,教主息怒,心頭血和蓮香都已備齊,但若是能得紅蓮神鳶,死了百年的人都能覆活,又何況是短短這麽幾年呢?”

池無邪輕嗤一聲,視線卻依舊盯著早已亂了節拍的謝知意,道:“澤雨君,你很清楚,若是不能覆活他,你,包括這世上所有人,都要給他陪葬。”

“而紅蓮神鳶,本教主勢在必得,但你若是敢在本教主面前玩些小心思,這就一點意思也沒有了。”

他語氣隨意而又冷冽,聽得眾人迷惑而又恐懼。

而澤雨君早就嚇得呆滯在原地,酒樽“砰”的一聲落在地上。

謝知意敏銳察覺到氣氛不對。

應該說氣氛一直不對,他就沒見過有人一直與別人說話,視線卻一直在他身上打轉的人。

而且那視線太像蟄伏在暗處的野獸,時刻準備上來絞住他。

突然,他脖頸上一痛,一陣似有若無的靈氣絞住了他的脖頸,他的身子被大力一拉,整個人就像輕飄飄的皮球,“砰”的一聲,被拖到了池無邪的琉璃椅下。

池無邪修長的五指掐著他的脖頸,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眼睛,薄唇輕啟道:“好一個贗品,當真是不錯,竟然能學得如此相像,本教主差點就認錯了。”

謝知意被迫半跪在琉璃椅下,手指緊緊抓著扶手,用力到骨節泛白,但掐著他脖頸的手,在逐漸收攏。

他昂著頭,望著池無邪漆黑深邃的眼睛,裏面殺意湧動。

他心裏頓時就把澤雨君罵了無數遍,他就知道這招行不通。

他一個男人,去當女人的替身,這不池無邪就被他惡心的要弄死他嗎?

但現下他被掐住脖子,連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。

而澤雨君早已被嚇得跪在地上求饒,“教主饒命啊!我是看這人長得挺像他,您這麽多年來,身邊一個人都沒有,完全可以找個跟他相似的人來解解饞,這人又像又不是他,您都不用心疼,想怎麽玩都行!”

謝知意聽得額頭突突直跳,什麽叫想怎麽玩都行,他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?

池無邪輕嗤一聲,垂眸望下來,頓時和謝知意的臉挨得極近。

炙熱磅礴的呼吸全部打在謝知意臉頰上,脖頸上的手指微涼,指腹上的薄繭磨得他生疼。

謝知意緊張地不行,池無邪不會答應澤雨君那傻逼請求吧?

讓他給人當替身,還給池無邪玩,那他還不如去死呢!

可池無邪卻只是淡淡掀起眼眸,冷聲道:“澤雨君,你知不知道,上次用這張臉來騙本教主的人,他的下場是什麽?”

他的聲線極輕極好聽,卻好像一條蛇纏繞在人的脖頸上。

謝知意心裏咯噔一聲,直覺一股危險向他襲來,而站在琉璃椅旁的聖教弟子恐懼地吞咽了口口水。

那些本來幸災樂禍,看澤雨君熱鬧的人,頓時也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。

“砰”的一聲,澤雨君的頭重重砸在聖教玉石地板上求饒,“教主饒命!手下再也不敢了!這舞姬您要殺要剮,想怎麽處置都行!但手下還有用啊!手下明日就去找魔尊討要紅蓮神鳶!明日就給您討來!”

池無邪輕飄飄道:“若是沒有你,那老頭也得乖乖交出紅蓮神鳶來。”

他伸出另一只手,繞到謝知意耳後,指腹很重地剮蹭了一下,白皙的肌膚立即被刮出一道紅印,“沒有易容,很好。”

謝知意當下更緊張了,先不說澤雨君那番直接棄他不顧的行為,就池無邪這眼神,已經對他有了殺意。

他收起扶著琉璃椅的右手,在袖中仔細翻找藏起的那把精致小刀,那是澤雨君給他的,自然不是俗品。

池無邪的手從耳後移到他眼睛上,又很重地移到他鼻子上,卻避開了他的嘴唇,直接捏住了他的下頜,俊美的眸子微微瞇起,居高臨下道:“你知不知道,本教主最痛恨有人跟他長得相似,特別是眼睛,這世上,除了他,誰都不能擁有這麽一雙眼睛。”

謝知意當即被他這番話氣得手都顫抖了。

這什麽不要臉的言論,眼睛要長什麽樣,這是他能決定的嗎?

這全天下有多少五官相似的人,他總不能因為有一點點像,就把所有人都殺光吧?

池無邪卻似乎看出他所想,“有何不可呢?”

說罷,掐住謝知意脖頸的事,持續收緊。

謝知意呼吸逐漸稀薄,眼尾泛起生理性淚水,看得池無邪眸子又是一瞇,下手更狠了。

謝知意算是看出來了,池無邪這是為了那個蛇蠍愛人,已經愛得失去理智了。

為了覆活她,不惜付出一切,甚至若是沒覆活,還要拉上整個世界給她陪葬。

現在已經偏執到,看到某人跟他的蛇蠍美人有一點相似,就要暴走的程度。

謝知意深吸一口氣,得出結論,池無邪這是過於缺愛,才會有如此極端行為。

可他又不知該評價什麽。

池無邪為何缺愛,大致與幼時,還有當年自己將他封印進萬鬼窟中有關。

他無意參與池無邪的所有事,但此時這事關系到自己的性命,還有周博遠的性命。

他眸子一瞇,趁池無邪沒註意,從袖中掏出小巧匕首,反手就朝池無邪胸膛上刺去。

他這一擊又猛又快,銀色靈氣在劍刃上游走,一雙幹凈卻多情的眸子印在劍刃上,惹得眾人大驚失色。

大家怎麽都沒想到,一個穿著如此風塵之氣的舞姬,竟然敢出手刺殺當今天下第一的池無邪。

池無邪輕嗤一聲,一手格擋開來,一手持續收緊,緊掐著謝知意脖頸上。

謝知意反手再是一刀,朝他手上劈去,池無邪卻未躲開,猩紅的血液順著他潔白的手背,滴落在謝知意白皙的脖頸上。

謝知意震驚地瞳孔睜大。

池無邪對他的殺意竟然如此強烈。

他無力揮舞著刀,缺氧已經讓他眼睛通紅,很快落下淚來。

池無邪眸子一瞇,沈聲道:“不許用這雙眼睛哭!”

謝知意一怔,這什麽狗屁言論啊!

卻趁池無邪情緒不穩的空隙,再次一刀朝池無邪胸膛刺去,池無邪不得不放手擋開,再反手震在謝知意纖細的手腕上,“啪”的一聲,小巧匕首落在地上。

謝知意手腕酸痛,骨頭都好像被震碎了,但來不及感慨太多,他立即起身,身手極快地撿起匕首,又躍到主殿下方位置。

而晚宴上的所有人同時起身,“鋥”的一聲,暗含著各種靈氣的利劍出鞘。

昏黃燭光內的主殿,頓時印滿了刀光劍影。

池無邪依然穩坐在主位上,擡手扯掉了胸前被匕首劃破的一塊黑布,隨便擦了擦流血的手背。

勾了勾唇,淡淡掀起眼眸,“各位知道該怎麽做吧?”

“只是,殺得時候千萬要避開他那雙眼睛。”

他說的輕描淡寫,就好像在說,怎麽殺死一只突然闖進晚宴的兔子般隨意。

謝知意手心後背沁出冷汗,緊握住手上匕首,另一手搜尋著澤雨君給他的法寶。

他覺得死遁前的池無邪已經夠瘋了。

可現在他才發現,這才是池無邪真正瘋狂的樣子,嗜血,冷漠,淩駕於眾人之上,視所有生命為螻蟻。

“啪”的一聲,一柄軟劍已朝他襲來。

向他出劍的,是先前在外比較囂張的那個男舞姬,他的劍又快又極,臉上滿是幸災樂禍,以及要好好表現一番的激動神情。

謝知意側身避開,他的修為比這舞姬好太多,很簡單就避開了。

但很快,就又有人提劍向他揮來,根本避不開,擋不完。

謝知意在腦海裏呼喚007,再這樣下去,他絕對會死在這。

突然,聽到人群中有人喊道:“這人怎麽用的是千蓮峰的招式,為了做個合格的贗品替身,這也太上心了吧!”

謝知意聽得指尖一顫,身子一側,避開朝他襲來的一柄利劍。

混亂的腦海裏,突然得出一個信息。

池無邪的蛇蠍美人,確實是千蓮峰的人,還是個跟他眉眼很相似的人。

這也符合常理。

畢竟池無邪少年時期,都是在千蓮峰度過,他也是在那個時候和蛇蠍美人定情。

只是這蛇蠍美人到底是誰?難不成是當年千蓮峰有女弟子扮成男裝,混進來修習,然後和池無邪摩擦出了愛的火花。

007突然跳出來道:“宿主!宿主!怎麽我一醒來就是大場景!”

謝知意胳膊已經被劃傷,混亂的主殿大廳內,他都看不清被那張眾人擁躉冷漠無情的臉。

艱難喘息道:“少廢話!快幫我!”

“好!我馬上幫你!宿主你挺住!”

007話音落下。

突然從主殿外沖進來一個聖教弟子,謝知意餘光匆匆瞥過去一看,竟然是蘇界。

“教主!教主!玉樓的魂燈突然亮了!!”

蘇界一嗓子吼完,所有人都停下了。

本來要捅謝知意的一個老者激動道:“教主!魂燈亮了!說明那人的靈魂回來了!現下是覆活的最好時機啊!教主!”

池無邪突然起身,衣服急促的摩擦聲響起,可以聽出他十分急切,他瞬移到蘇界身前,冷聲道:“沒看錯?”

“沒看錯!絕對沒看錯!玉樓的魂燈每天都有人把守,是……回來了沒錯!”

謝知意想聽蘇界口中蛇蠍美人的名字,卻被身旁一個大吼的壯漢吼得沒聽清。

再等他回過神來時,池無邪已經不在主殿了,而大部分修者也似乎忘記了他的存在,全部跟隨著池無邪而去。

*

謝知意十分簡單地逃出了主殿,簡單得他不可置信。

聖教比他過去來時,規模大了許多。

而鶴綏峰最高層,突然多了一座五層高的宮殿,遠遠看著就燈火通明,金碧輝煌。

此時,那五層高的宮殿旁閃著點點星光,那是化神期的修者在使用靈力,而且還是相當大的耗損。

隱隱約約,那邊還傳來人群的喧鬧聲。

謝知意怔住腳步看了會,那裏應該就是蘇界口中的玉樓,而池無邪此時在招魂,聖教所有弟子在那邊給他護法。

謝知意心下一陣放松,他現在可以大搖大擺去池無邪寢殿,把周博遠的心頭血偷出來,而且也沒人會註意到他。

只是,周博遠的心頭血,會不會已經被池無邪用在覆活蛇蠍美人的身上了?

他剛放松的心又提了起來,腳步更快了許多,得去池無邪寢殿找找才知道。

可就在他剛踏上熟悉的小路時,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孩童聲音,“哼!那天在酒樓欺負本宗主的人,你們找到沒有?”

接著是聖教弟子為難的聲音,“小宗主,正在找,正在找,我們得到消息,那人朝靈霄派那邊去了。”

“哼!趕緊給本宗主找出來!本宗主現在想起來,晚上氣得都睡不著覺!等找到了!本宗主一定要狠狠欺負他!”

謝知意腳步一滑,他怎麽忘了這茬,聖教還有小魔頭在!

他轉頭就逃。

可聖教弟子耳力極好,“是誰?!誰在那?!”

小魔頭騎在一個聖教弟子肩頭,自然站得高看得遠,也可能是因為她眼睛比較大,竟然在漆黑昏暗的小路上,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曾在酒樓欺負她的人。

“呵!就是那個欺負我的人!竟然還囂張跑到聖教來!你們趕緊抓到他!抓到了重重有賞!”

謝知意頓時躍起,輕而易舉打退了攻上來的聖教弟子。

畢竟現下聖教實力強的都幫池無邪招魂去了。

可突然,遠處玉樓傳來火光,似乎有人在喊,“教主!您不能再繼續了!再繼續下去您會死的!”

“快停下!停下!這場招魂儀式已經收不住了!”

“停不下來了!教主把所有人都趕出門外!他現在一個人在裏面!神智已經不清了!”

再只聽“砰”的一聲,一股駭人靈力轟然炸開,漆黑的夜空裏,仿佛綻放了一道金色的煙花,轉瞬即逝。

追趕他的小魔頭似乎也楞了半瞬,呆呆地望著空中落下的光點,咬著指頭喚了一句,“池……無邪……”

謝知意心也陡然一緊,池無邪不會就這麽死了吧。

可突然,他的神識一痛,大腦仿佛有個滾筒洗衣機在裏面胡攪,那種身體失重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。

他腳步踉蹌,意識逐漸混亂,“撲通”一聲,身體倒在地上,靈魂被一股巨大吸力吸走。

*

靈魂似乎在黑洞中穿梭許久,謝知意再醒來時,頭依然暈得要炸開,模糊的視線裏,頭頂是被風吹得微微晃動的紅幔紗帳。

記憶裏,他似乎也見過這樣的紅幔紗帳。

而且,是在一個他絕不想提及的地方。

這是在哪?他怎麽突然就跑到這來了?

他坐起身來,巡視四周,不遠處擺放著上好的檀木桌椅,上面放著青瓷玉的茶壺,熱氣氤氳往上飄著。

而靠近窗欞的位置,擺了一張書桌,上面放了一筒紫毫毛筆,一踏宣紙,還有幾副畫,其中一副,似乎是人像畫。

只是角度問題,他看不清那張畫上人的臉,但能看出穿得服飾是和千蓮峰一樣的月牙白。

他攥緊指尖。

即使很不想承認,他都得承認,這裏是池無邪的寢殿!

他頭皮發麻,他是要來池無邪寢殿偷東西的。

可這是不是來的太奇怪了?而且為什麽他躺在床上。

突然,他感覺手指上似乎有熱氣撫來。

他垂眸,只見有個人跪在他床邊,暈睡了過去。

那人柔軟的墨發撲散在紅色的被褥上,俊美到鋒利的臉面朝著謝知意,白皙的臉,在昏暗燭光的照耀下,忽明忽暗。

但此時,他纖長的羽睫正不安顫抖著,筆挺的鼻梁離謝知意的手指極近,那張總是淡漠無情的薄唇難受地緊抿著。

謝知意慌張地將手收回來。

他怎麽會在這?!這個人的臉,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認錯。

這竟然是池無邪?!

是池無邪!

可池無邪不是在招魂嗎?

他腦海裏劈劈啪啪,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,震驚地他大腦瞬間宕機。

突然,他還未收回的手,被一只修長有力的五指握住,握住他的人掌心滾燙,燙得他那塊肌膚都要融化了。

一聲低吟順著晚風,飄進了他的耳朵裏,“哥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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